学生时代做过最勇敢的事

**手机在实验台上疯狂震动，屏幕的冷光撕破了实验室的昏暗。**我，林晚，

A 大生物系研二学生，刚被离心机榨干最后一丝精力，像条脱水的鱼瘫在椅子上。

目光扫过手机——某 APP 图标上，

一个猩红的数字刺眼地跳动：**点赞 9999+，评论 3000+**。

心脏猛地一沉。点开，

源头直指我五年前匿名回答的那个问题：**你学生时代做过最勇敢的事是什么？

**答案只有寥寥数行，关于高三毕业那天，我用一瓶偷买的蓝色指甲油，

在教室倒数第二排那张老旧课桌的右下角，刻下的六个字：**江澈我喜欢你

**那个我以为早已沉入互联网深渊、连同我整个卑微青春一起腐朽的秘密，

此刻正明晃晃挂在热搜的尾巴上，标签是：**#你学生时代做过最勇敢的事#**。

血液轰然冲上头顶，巨大的羞耻感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窒息。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

点开评论区。海啸般的留言汹涌而来：追忆青春的，高喊姐妹勇的，疯狂催更后续呢

的，调侃指甲油质量超群的……甚至有人开始人肉江澈。

视线被一条高踞热评第一的留言死死钉住：>**[用户 ID：三中扫地僧]：卧槽！

等等！答主！XX 市第三中学？高二三班？2018 届？江澈？！那个学神？！

**>**破案了家人们！毕业没多久，那小子跟疯了一样，

差点把全校高二高三的旧课桌翻个底朝天！挨个桌子角摸，专挑有刻痕的看！

问他找啥死活不说！老班怕他把桌子拆了影响新生，硬把他拽走的！

全校都知道江学神毕业了还在满学校找东西！合着是在找你啊答主！！！

**脑子里像是引爆了一颗炸弹。全身血液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逆流，

冲得眼前阵阵发黑。指尖冰凉，手机几乎握不住。屏幕上江澈、翻课桌、找你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我的视网膜。胃部一阵痉挛，

冰冷的汗意瞬间浸透了后背的实验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更深的寒意。他……找过？

在我以为无人知晓、狼狈逃离之后，

在我以为那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之后……他翻遍了整个学校的课桌，

在找那个刻字的人？在找我？那行蓝色的、笨拙的、被我视为耻辱烙印的字……他看见了？

他一直在找刻字的人？！巨大的冲击让我僵在椅子上，无法思考，无法呼吸。

实验室惨白的灯光冰冷刺目，离心机单调的嗡鸣变得遥远空洞。

那嗡鸣声仿佛变成了当年教室里鼎沸的人声，又幻化成无数手指刮擦木头桌面的刺啦声，

反复折磨着紧绷的神经。五年时光辛苦构筑的认知壁垒，被这条评论轰然击碎。

记忆的闸门洞开，那个弥漫着粉笔灰、汗味和廉价香水气息的夏天，

裹挟着所有的心跳与慌乱，汹涌地淹没了眼前的现实。*****五年前。

XX 市第三中学。高三3班教室。**空气燥热粘稠，

廉价香水、汗味和离别的亢奋蒸腾着。粉笔灰在斜射的夕阳里狂舞。撕碎的试卷如雪片纷飞，

混杂着大笑、哭喊和肆意的告别。教室像一锅沸水，喧嚣震耳欲聋。

我蜷缩在靠窗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像个局外人。耳机里的音乐模糊不清，心跳声却震耳欲聋，

擂鼓般撞击着胸腔，震得指尖发麻，掌心湿冷。窗外香樟树浓密的枝叶在热风中摇曳，

投下的光影在课桌上明明灭灭，像极了我不安的心绪。视线一次次，不受控制地，

黏在教室另一头那个光芒中心——江澈。他被男生们簇拥着，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

露出干净的白 T 领口。夕阳的金光落在他利落的侧脸上，镀着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嘴角噙着懒散的笑意，眼神亮得惊人，仿佛揉碎了星辰。他是三中的神话：成绩榜首，

竞赛金牌收割机，球场上的焦点，更是拥有一张令人屏息的脸。他是云端之上，是阳光本身。

而我，林晚，是人群里最不起眼的背景板。成绩中庸，样貌平凡，连说话都细若蚊蚋。

我们之间唯一的近距离，停留在高一开学典礼。他作为新生代表在台上光芒万丈，而我，

作为后台打杂的学生会小透明，递话筒时，指尖曾短暂擦过他微凉的手背。那细微的触感，

却灼烧了我整整三年。暗恋是一场漫长而无声的战役。我像个孤独的哨兵，在安全距离外，

贪婪收集关于他的碎片：他打球后习惯用左手撩开汗湿的额发，收作业时总是不耐地啧

一声才抽出整洁的练习册……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成了我贫瘠青春里唯一的光源。记忆里，

总有女生围绕着他。最耀眼的，是我的同桌兼好友，许诺。她像五月的阳光，自信、张扬。

她喜欢江澈，坦坦荡荡。她会拿着难题凑近他请教，

声音清亮；她会出现在他每一场球赛的观众席前排，及时递上水和毛巾；她会不经意

分享他喜欢的科幻小说……我蜷缩在角落，看着她落落大方地制造交集，心口酸涩地羡慕着。

许诺的笑容像向日葵一样追随着江澈的方向，那是我永远无法企及的明亮。羡慕她的勇气，

羡慕她能那样自然地站在他身旁。毕业，意味着这场漫长而无望的战役，终于要落幕。

没有胜利，只有无疾而终的撤退。胸腔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酸涩沉重。不甘心，

却又无能为力。想靠近他，哪怕只说一句毕业快乐，却连这点微弱的勇气都榨取不出。

鬼使神差地，我的手探进校服口袋，

指尖触到一个冰凉光滑的小瓶——几天前在街角小店买下的，最普通的蓝色指甲油，

像凝固的天空。一股野火般的冲动毫无预兆地腾起，瞬间燎原，焚尽了所有理智和怯懦。

就是现在。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结束了。趁着无人注意这个角落，我猛地低下头，

心脏狂跳欲出，几乎要撞碎薄薄的胸腔。拧开瓶盖，刺鼻的香蕉水味弥漫开来。屏住呼吸，

如同进行一场隐秘的献祭，用那细小的刷头，带着自毁般的决绝和孤注一掷的虔诚，

在面前那张老旧木课桌右下角，一个不起眼、被磨得发亮的凹陷处，

用力刻下：**江澈我喜欢你**六个字。像六枚烧红的针，刺进指尖，更烙在灵魂上。

劣质的蓝色油漆在木纹的沟壑里缓慢流淌、凝固，像一滴无法言说的泪。刻完最后一笔，

我像扔掉炸弹般飞快盖好瓶子塞回口袋。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脸颊滚烫。

巨大的羞耻和一种虚脱般的解脱感同时攫住了我。我不敢再看那行字一眼，

仿佛那是不可饶恕的罪证。抓起书包，低着头，像受惊的兔子，飞快地挤过喧闹拥抱的人群，

冲出了教室。背后是鼎沸的青春散场，前方是没有江澈的漫长人生。

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孤零零地印在空旷的走廊上。那行小小的、刺眼的蓝色字迹，

成了我盛大而无望的暗恋，唯一的、孤零零的墓碑。***时光飞逝。

如今我是 A 大生物系被实验和数据反复蹂躏的研究生，黑眼圈是勋章，咖啡是续命水。

那个傍晚，我瘫在实验室吱呀作响的破椅子里，对着离心机单调的嗡鸣放空。

巨大的羞耻和震惊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神经。手机屏幕还亮着，

那行猩红的数字和那条来自三中扫地僧的爆炸性留言，像烧红的烙铁烙在脑海里，

挥之不去。**轰——！！！****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逆流冲撞。

一股冰冷的麻意从尾椎骨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指尖冰凉，手机几乎脱手。

屏幕上江澈、翻课桌、找你这几个词，带着灼人的温度，狠狠烙印在意识里。

**他……找过？他真的翻遍了课桌在找我？冲击让我僵如石雕。离心机的嗡鸣变得遥远。

五年筑起的心防，土崩瓦解。羞耻仍在，但震惊、难以置信、迟来的委屈，

甚至一丝隐秘的悸动，像藤蔓缠绕上来。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才勉强压住喉咙里即将溢出的呜咽。就在这时——叮咚。一声清脆的消息提示音，

在死寂的实验室里，惊雷般炸响。心脏骤然缩紧，提到嗓子眼，恐惧和一种荒谬的期待交织。

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声中，我颤抖的、带着冷汗的手指，点开了那个闪烁的私信图标。

头像：一个冷硬的灰色几何图形。用户名：**J.C.**——江澈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寒意瞬间从脊椎窜起。私信内容只有一行字，冰冷简洁，

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七年的赔偿谈一下。**文字下方，

赫然附着一张清晰无比的照片！照片精准聚焦在课桌右下角那个我刻骨铭心的凹陷处。

劣质蓝色指甲油凝固的字迹，在高清镜头下纤毫毕现——每一笔的歪扭慌乱，

每一道渗入木纹的龟裂，甚至旁边那道我手抖划出的浅痕，都清晰无比！

**江澈我喜欢你**那拍摄角度，那光线，分明就是我刻字时低头俯视的视角！

仿佛有人就站在我身后或身旁，用镜头凝固了那一刻！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全身汗毛倒竖！手机啪嗒一声脱手砸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屏幕蛛网般碎裂，

那张照片在裂纹中扭曲变形，却更加触目惊心。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后背重重撞上椅背，

冰冷的触感无法缓解胸腔里炸开的惊骇和恐慌。谁拍的？什么时候拍的？！江澈？

他当时就在旁边？他看到了全过程？！！！那为什么……为什么他当时不说？

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道，满世界去翻课桌？！

羞耻、震惊、恐惧、被愚弄的愤怒……无数尖锐的情绪在脑中疯狂撕扯。眼前一阵发黑，

实验室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都带着针扎般的痛楚。五年心防，彻底崩塌。林晚！

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我那素来严谨的导师陈教授探进半个身子，

声音里竟带着一丝……不寻常的热情和急切？快收拾一下！正好，给你介绍个人！

陈教授推了推金丝眼镜，侧身让开门口，语气郑重，这位是刚从 MIT 回来的江博士，

江澈！我们实验室费尽心力请来的外援专家，接下来半年指导你们项目！

江博士在神经生物学和基因编辑领域，是年轻一代的翘楚！他的目光转向门口，

热情洋溢：江博士，这位是新来的实习生林晚，基础扎实，踏实肯干，就是有时候……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过于专注，不太爱表达。紧接着，

陈教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速飞快：哎呀，瞧我这记性，还有个紧急会议！

你们年轻人先聊聊，多交流！林晚，好好向江博士请教！话音未落，他已急匆匆转身离去。

整个世界在我眼前骤然扭曲、失焦、旋转。耳鸣尖锐，视野边缘泛起模糊的黑点。

只剩下门口那个逆着走廊明亮灯光的高大身影。

时光仿佛被粗暴地拖拽回那个粉笔灰与青春散场的夏天。光阴似乎格外厚待他，

褪去了少年外放的锋芒，沉淀出更为内敛而锐利的气质，如名剑归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