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站在星煌娱乐大厦的玻璃幕墙前，仰头望着这座三十八层的银色建筑。
她的倒影在玻璃上微微扭曲——眼角比原来更上挑，鼻梁的弧度更加精致，左眼下多了一颗若隐若现的泪痣。
她下意识抬手想摸那颗痣，又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
"习惯要改。
"她默念着整形医生的警告，将手放回身侧。
自动门向两侧滑开，冷气混着香水味扑面而来。
前台的接待员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录取通知书，嘴角撇了撇："电梯左转，练习生去B区17楼。
"电梯里己经站着三个女孩。
白薇刚踏进去，就听见一声轻笑。
"哟，又来一个天生丽质的。
"说话的女孩染着粉金色头发，指甲上贴着夸张的水钻，正通过电梯镜面打量她。
白薇垂下眼睛，盯着电梯按钮。
B2，17，28层的按钮亮着。
"听说你是陈总监亲自签的？
"水钻指甲的女孩凑过来，香水味浓得刺鼻，"给我们看看，到底有多天生丽质？
"电梯"叮"地停在17楼。
白薇快步走出去，身后传来刻意提高的议论声。
"装什么清高...""肯定是睡上去的...""整容脸也配..."走廊两侧的练习室里传来节奏强烈的音乐声。
白薇按照通知书上的编号找到1712室，推门时发现把手上有黏糊糊的东西——有人涂了胶水。
她顿了顿，从包里取出纸巾包住把手，推开了门。
"新人？
"坐在镜子前的女人转过头来，眼线锋利得像刀片，"我是你们的训练总监苏娜。
迟到三分钟，先做五十个卷腹。
"房间里还有五个女孩，有的在压腿，有的对着镜子练习表情。
白薇注意到她们手腕上都戴着不同颜色的腕带——除了她。
"脱鞋。
"苏娜用脚尖点了点地板，"让我看看你的基本功。
"白薇脱下运动鞋，露出缠着绷带的脚踝。
昨晚的声带手术后，她在浴室滑倒扭伤了脚。
"哈！
"角落里一个扎马尾的女孩笑出声，"还没开始就残了？
"苏娜的眼神冷下来："把绷带拆了。
"剪刀递到面前时，白薇看到握剪刀的手指上戴着星煌娱乐的工牌——助理训练师 周琳。
这个圆脸女孩对她眨了眨眼。
绷带落地的那一刻，白薇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她的脚踝上。
那里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像蜈蚣一样蜿蜒在皮肤上——那是车祸留下的，真正的白雨桐没有的印记。
"开始吧。
"苏娜按下计时器。
白薇躺在地上，腹肌绷紧的瞬间，脚踝传来尖锐的疼痛。
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后背，她数到第三十七个时，喉咙突然涌上一股腥甜。
"停。
"苏娜用文件夹抬起她的下巴，"张嘴。
"血丝在她唇齿间若隐若现。
训练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月末测评前把嗓子养好。
"苏娜扔给她一瓶水，"星煌不养废物。
"---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食堂，白薇独自坐在角落，小口啜饮着冰水。
喉咙里仿佛有刀片在刮，连吞咽都变得困难。
"新来的？
"餐盘"咣当"一声落在对面。
是早上递剪刀的周琳，她腕带上写着"B组"。
"你的测评曲目是什么？
"周琳塞了满嘴饭，含糊不清地问。
白薇摇头，在便签上写下：还没定"哇，字好漂亮。
"周琳凑近看，"你不会是声带手术说不了话吧？
我表姐做完手术一个月都说不了——""B组的垃圾又在抱团了？
"粉金色头发的女孩带着两个人围过来，白薇认出是电梯里那位。
她的腕带上写着"A组 姜敏儿"。
"听说你连歌都不会唱？
"姜敏儿用手指卷着发尾，"要不要姐姐教你啊？
"周琳突然站起来："敏儿，你的汤要洒了。
"姜敏儿低头看汤碗的瞬间，白薇看见周琳迅速调换了两人的饮料杯。
"算了，跟哑巴说话真没劲。
"姜敏儿端起那杯被调换的柠檬水喝了一大口，脸色骤变，"这什么鬼东西！
"她喷出来的水溅到白薇手背上，带着奇怪的药味。
周琳无辜地眨眼："咦？
这不是敏儿姐自己带的润喉中药吗？
"姜敏儿狠狠瞪了她们一眼，带着跟班摔门而去。
周琳松了口气，压低声音："别喝食堂的饮料，去年有个练习生被送医院洗胃。
"白薇低头看着手背上渐渐干涸的水渍，在便签上写：为什么帮我？
"首觉。
"周琳咧嘴一笑，"你眼睛里有种迟早弄死她们的杀气，我喜欢。
"---月末测评那天，白薇站在后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像鼓点一样震耳欲聋。
喉咙的伤口结痂又撕裂，反反复复。
她吞下医生给的止痛药，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下一位，白薇。
"工作人员喊她的名字。
舞台灯光亮得刺眼。
音乐响起时，她感到声带像被火灼烧。
高音部分本该是整首歌的亮点，她却听见自己发出嘶哑的破音。
评委席上，苏娜的笔尖在纸上重重划了一道。
鞠躬退场时，白薇尝到喉咙里涌上的血腥味。
她强撑着走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
粉红色的水流在白色洗手池里格外刺目。
"没事的..."她对着镜子里的陌生面孔喃喃自语，声音像砂纸摩擦，"会好的..."门外传来脚步声。
白薇迅速擦掉嘴角的血迹，低头走出隔间，差点撞上一个人。
"抱...歉..."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那人没有让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一包润喉糖，包装上印着小鹿图案。
白薇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皱巴巴衬衫的高大男人。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右手还拿着一本被退回的漫画原稿。
"薄荷味的。
"男人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对声带出血有用。
"白薇没有接。
男人似乎意识到什么，把糖放在洗手台上，后退两步："我在楼上漫画部...刚被拒稿。
"他自嘲地笑了笑，"比被血虐还惨。
"水龙头没关紧，一滴水落在糖纸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白薇伸手拿过那包糖，指尖碰到包装时，发现上面用铅笔写着小小的"Q.Y."——像是作者的签名。
"齐喻。
"男人说，"虽然我的漫画很烂...但润喉糖真的不错。
"白薇想道谢，却只发出气音。
齐喻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指她的喉咙，做了个"不用勉强"的手势。
走廊传来周琳的喊声："白薇！
陈总监找你！
"白薇攥紧那包糖，向齐喻点头致意。
转身离开时，她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齐喻正在素描本上画着什么。
---陈总监的办公室在28层，整面落地窗外是城市夜景。
白薇站在门前，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这种资质也配S级资源？
""...整容痕迹太明显...""...林总那边己经..."门突然打开，姜敏儿红着眼睛冲出来，撞得白薇一个趔趄。
办公室里，陈总监揉着太阳穴："进来吧。
"白薇的档案摊在桌上，体检报告被红笔圈出多处。
"声带恢复期至少三个月，为什么隐瞒？
"陈总监推来一份合同，"从明天起，你转到舞蹈特训组。
"白薇低头看合同，最后一页附着林耀名下公司的赞助协议。
她的指尖在"耀星文化"的logo上停留了一秒。
"对了。
"陈总监突然说，"下周有漫画部的人来取材，你负责接待。
"白薇猛地抬头。
"好像是个画少女漫画的..."陈总监翻着日程表，"叫...齐喻？
"白薇喉咙里的血痂似乎又裂开了。
她咽下血腥味，轻轻点头。
那包小鹿润喉糖在她口袋里，糖纸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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