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乐训练室的换气系统发出哮喘病人般的嗡鸣，白薇站在最后一排，舌尖抵着上颚那颗正在缓慢融化的薄荷糖。
甜中带苦的清凉感顺着喉管下滑，这是齐喻上周给她的特制润喉糖，用真正的薄荷叶和蜂蜜制成，比公司小卖部卖的效果好太多。
"今天考核《星河》，输的组打扫三号录音棚。
"声乐老师敲了敲钢琴盖，目光扫过白薇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前排的姜敏儿突然转身，指尖弹了弹白薇面前的乐谱："某些人连降B调都唱不准，还好意思吃糖？
"她无名指上的尾戒闪过冷光，"听说你最近常去楼上漫画部？
"白薇把糖推到腮帮内侧，没有接话。
上周姜敏儿这样阴阳怪气后，她的舞蹈鞋里就出现了碎玻璃渣。
"白薇，先来试唱第一段。
"老师突然点名。
薄荷糖卡在了喉咙口。
白薇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姜敏儿"不小心"碰翻了水瓶。
她弯腰去捡时，看见姜敏儿迅速调换了她们放在椅背上的外套口袋里的某样东西。
"我...需要再含颗糖。
"白薇摸索着自己的润喉糖，指尖触到熟悉的锯齿状包装边缘——齐喻给的糖总是被他用裁纸刀裁出这种特殊的切口。
糖粒刚碰到舌尖，一股灼烧感突然炸开。
白薇剧烈咳嗽起来，喉间涌上的不是清凉的薄荷味，而是带着金属腥味的液体。
"噗——"鲜红的血点溅在纯白乐谱上。
训练室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声。
"天！
"姜敏儿第一个冲过来，夺过她手中的糖纸，"这根本不是正规润喉糖！
"她转向老师，"我早说过她在用不明药物！
"白薇想辩解，但每个音节都像刀割。
她颤抖着掏出剩下的"糖果"，包装纸确实和齐喻给的一模一样，但里面的白色药片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私自用药，记过一次。
"老师划动着平板电脑，"自己去医务室。
"走廊拐角处，白薇终于撑不住跪倒在地。
血丝顺着下巴滴在大理石地面上，她掏出手机，锁屏上静静躺着一条十分钟前齐喻发来的短信：别吃今天带的糖 我在楼梯间等你***消防通道的绿色应急灯把齐喻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今天穿了件墨绿色衬衫，袖口沾着颜料，手里攥着个琥珀色玻璃瓶。
"张嘴。
"他捏住白薇下巴的动作不容拒绝，瓶中药水带着冰雪气息灌入她口中，"碳酸氢钠溶液，能中和苯甲酸。
"白薇呛得眼泪首流，但喉咙的灼痛确实在减轻。
她抓住齐喻的手腕——那里光洁平整，没有任何疤痕："你怎么知道糖被换了？
""姜敏儿今早去了医务室后面的废料间。
"齐喻从手机调出照片，画面里姜敏儿正递给医务室助理一个信封，"我跟踪她时闻到苯甲酸的特殊气味。
"照片边缘拍到半个打开的抽屉，里面整齐排列着和白薇常用的同款糖纸。
白薇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掏出那片问题糖纸对着灯光细看——锯齿边缘有细微的毛边，不像齐喻用裁纸刀切得那么干净利落。
"她复制了包装...""但复制不了这个。
"齐喻从口袋里摸出颗真正的薄荷糖，包装纸边缘的切口像微型锯齿般精确，"我每次裁纸刀的角度都保持27度。
"他忽然贴近，呼吸喷在白薇耳畔："还有，你吃真糖时右眼睫毛会微微下垂，像这样——"他示范般眨了眨眼，"但刚才你睫毛绷首了，这是人在警惕疼痛时的生理反应。
"白薇耳根发烫。
这个观察力恐怖的男人甚至记得她吃糖时的睫毛弧度？
"为什么帮我？
"齐喻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将那个琥珀色药瓶塞进她手心："每天三次，别用医务室开的药。
"他转身时，白薇注意到他后颈沾着一点蓝色颜料，形状像半片梧桐叶。
"等等！
"白薇拽住他衣角，"姜敏儿为什么突然针对我？
就因为我常去你们漫画部？
"齐喻沉默了几秒："上周五，你在我们工作室落下一本笔记。
"他声音突然压低，"里面记录着姜敏儿和声乐老师的...特殊关系。
"白薇如遭雷击。
那本写满创作灵感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确实记了声乐老师深夜出入姜敏儿宿舍的事，但她当时只当是普通加练！
"现在笔记本在哪？
""我锁在工作室保险箱里。
"齐喻看了眼手表，"但姜敏儿昨天以借阅漫画的名义，在工作室转了很久..."***医务室的消毒水味里混着某种甜腻的芳香剂。
白薇刚推开门，就看见姜敏儿正坐在诊床上，医务室助理慌张地把某个东西塞进抽屉。
"真巧。
"姜敏儿晃着双腿，"李助理刚配好特效药呢。
"她指了指诊疗台上的喷雾瓶，"专治声带灼伤。
"白薇盯着那个标着"利多卡因"的喷雾，想起齐喻的警告。
她故作轻松地拿起喷雾看了看："我过敏，用不了这个。
""是吗？
"姜敏儿突然凑近，"那你用什么？
楼上那位漫画家给的偏方？
"她指尖划过白薇的喉结，"听说他父亲是药剂师？
真方便啊..."白薇后背渗出冷汗。
齐喻从未提过家人的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转身要走，却被姜敏儿拦住。
"提醒你的小男友。
"姜敏儿的声音突然淬了毒，"他工作室的消防验收报告...有问题呢。
"她做了个爆炸的手势，"砰——"走廊监控死角，白薇颤抖着拨通齐喻电话。
忙音响到第七声时，远处突然传来"砰"的闷响，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
她冲向楼梯间，看见三楼窗口涌出浓烟——正是漫画部所在的楼层。
浓烟中，有人影踉跄着冲出来。
白薇一眼认出那件墨绿色衬衫，但下一秒，三个保安模样的人就围了上去...***宿舍里，白薇把齐喻给的药水藏在枕头套夹层。
周琳冲进门时带进一股焦糊味："漫画部起火了！
听说是个漫画家违规使用电炉...""齐喻呢？
""被安保带走了。
"周琳压低声音，"但我在医务室废料桶里找到这个。
"她展开一张被烧焦边的纸，隐约可见"消防验收"和"不合格"字样。
白薇的手机突然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里，齐喻被按在安保处墙上，嘴角有血痕。
附言只有一行字：想要笔记本和你的小男友平安，明天考核时故意走音窗外，消防车的红光染透了半边夜空。
白薇捏着那颗真正的薄荷糖，糖纸边缘的锯齿切口深深陷入掌心。
齐喻说得对，姜敏儿能复制包装，但复制不了裁纸刀27度角切出的痕迹——就像她再怎样伪装，也成不了真正的歌手。
白薇打开录音软件，开始反复练习《星河》的最高音段落。
明天考核时，整个公司都会知道，被酸性药片灼伤过的嗓子，照样能唱碎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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