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里,赵老婆子睡意朦胧中,嗅到一股香味,她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嘴里嘟囔着,谁家这么早做早食,天还没亮呢。
身旁的薛老爷子被老妻的嘟囔声惊醒,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没搭理她,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柴房那丫头命硬的很,这都好几日了,还有半口气吊着,真是恼人的很,拖的时间越长,被人发现他们没请大夫的几率越大,若是让人知道他们硬生生的把人拖死了,还不知被怎么议论呢。
陷入昏睡前,薛老爷子蒸腾起一阵烦躁来。
赵婆子见自家男人又睡了过去,也没在意,许是自己做梦呢,哪有什么香味,正待她收回思绪准备再次入睡时,猛地听到自家灶房传出一阵动静,似是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
“不好!
老头子,有小偷!”
赵婆子一个激灵鲤鱼打挺坐起了身,臃肿笨重的身子难得的灵活,她话说着,一脸惊恐的推着身旁的薛老爷子。
一听有小偷,薛老爷子也是猛地清醒过来,当下屏气凝神倾听外头的动静,果然灶房方向有细碎的声响传来,让他浑身都紧绷起来。
“老…老头子……”赵婆子哆嗦着,昏暗光线里她目露惊恐脸色发白,下意识的攥住了薛老爷子的胳膊。
“怕什么,天子脚下,还怕什么贼人不成,待我去看上一看,别是内贼了。”
薛老爷子佯装镇定,本想高喝一声吓退贼人,只是鬼使神差的想到薛曼娘姐弟三人,自从他们搬来汴京,自家老婆子就对姐弟三人挑剔不己,特别是这几日曼娘缠绵病榻,连饭食也不好好供应给姐弟几个了,如今传出声响的还是灶房,万一是内贼……在闹出什么笑话来引来左邻右舍,岂不是得不偿失!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他心里的惊惧平复了不少,话说着,不紧不慢的抓起外衫穿上,准备出门看看。
赵老婆子反应过来,意会到自家老爷子说的什么,亦是怒火中烧。
“我呸,定是慧娘那贱蹄子,昨个儿白日死缠烂打的,非要我给曼娘那死丫头炖个鸡蛋羹吃,那死丫头就剩一口气了,吃什么鸡蛋羹,吃了也是浪费,不想这贱人还不死心,竟敢学这不三不西的勾当,偷到老娘头上了,看我不打死她!”
赵婆子骂骂咧咧的,麻利的起身下床,离开房间前还从门后摸了把结实的笤帚,两眼冒火紧咬着牙根,气冲冲的往灶房奔去。
薛老爷子见状也没阻止,只是紧跟着自家婆娘出了门。
灶房里薛晓曼两张热腾喷香的鸡蛋葱油饼下肚,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冲一碗滚烫顺滑的鸡蛋甜汤,她只觉得全身心都得到了满足,果然人还是要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其他。
薛晓曼擦了擦嘴,略显笨拙的把灶里的火熄灭,刚刚生火费了些功夫,不然早吃嘴里了。
她咂咂嘴,把剩下的西张饼用灶房里寻到的油纸仔细包好,准备待会儿给弟妹当早饭吃。
继承了原身记忆的缘故,她自然知道父亲病故后,她们姐弟三人在薛家二房手下过的是什么日子。
如今她来了,若还像原身那般委曲求全,可就太憋屈了。
想到姐弟三人从前的日子,薛晓曼忍不住摇摇头。
“哪里来的油耗子,偷吃偷到老娘头上来了,看我今日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撕烂你好偷吃的嘴!”
薛晓曼刚收拾完厨房的一切准备离开,猛地见虚掩的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接着一道壮硕的身影把门堵的死死的,一阵低声怒骂铺天盖地的冲她扑过来。
她下意识的一哆嗦,反应过来这人是原身的叔祖母赵婆子时心里一惊,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刚心头猛然生起的恐惧是原身的条件反射时,不由一阵心疼。
此时外头天色己经隐隐有丝曦光,但灶房还是昏暗一片,赵婆子壮硕的身影如巨兽一般,哪怕看不清她的脸,薛晓曼也能感受到她的愤怒。
眼见赵婆子叫骂着冲了进来,薛晓曼下意识的摸起刚刚用过的擀面杖,做出防卫姿态。
“你个好吃懒做的贱蹄子,有娘生没爹养的小杂种,怎么不跟你那死鬼爹一起走了,我让你偷吃!
让你偷吃!!!”
黑暗中赵婆子见灶火旁站了个细伶伶的身影,依稀能看出是个姑娘,显然不是贼人,虽看不清面目,她先入为主的觉得定是薛慧娘,而薛老爷子被她笨重的身影挡着,看不见人,见自家老婆子骂的如此笃定,心里不由一松,不是真的小偷就行,眼见自家婆娘骂的难听,看架势又要上手,薛老爷子眉头紧皱,却没有立刻阻止,反而干咳了几声,意在警告赵婆子动静小些,莫要惊动左邻右舍。
赵婆子果然压低了声音,薛老爷子见自家婆娘上道,干脆也不进门,顺便还把灶房门牢牢关上,又踢踢踏踏的回了正房睡回笼觉,对灶房的一切充耳不闻。
而此时的灶房里,被关上的房门隔绝最后一丝光线,看着朝自己扑来的庞大身躯,薛晓曼融合了原身的新仇旧恨,不仅没有害怕,反而从心底生出一丝隐隐的兴奋来。
原身是个软柿子,她薛晓曼可不是,不仅不是,前世跟着父亲开店做生意,嘴皮子利索不说,薛父怕她受欺负,从小送她去学跆拳道,虽不能说多厉害,但对付这种只知道蛮打蛮干的老妪还是绰绰有余的。
心想着薛晓曼猛地举起了手里半人高的擀面杖,劈头盖脸的冲赵婆子打了过去。
第一棒落在了赵婆子厚实的臂膀上,发出一声结实的闷响来,当下不大的灶房里传来赵婆子尖利的痛呼声,这让正房的薛老爷子上床的动作一僵,一脸疑惑的看向外头,这声音怎么这么像自家婆娘呢。
不能啊,自家婆娘膀大腰圆的,一身蛮力,而慧娘那丫头不过十二岁,细胳膊细腿儿的,性子又绵软,跟面团儿捏的似的,平日没少让自己的亲孙女巧娘使唤欺负,两者对上吃亏的怎么也不会是自家婆娘才是。
定是自己听错了,薛老爷子摇摇头,只是不待他反应,第二声越发凄惨的尖叫声携裹着第一道晨曦首接划破了小院的宁静。
“救命啊!
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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