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练武场还笼罩在薄雾中，云昭己经扎了半个时辰的马步。
细小的汗珠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双腿微微发抖，但她咬牙坚持着。
父亲说过卯时来教她武功，却迟迟未现身。
"小姐，将军去了祠堂。
"小翠匆匆跑来，"让我带您过去。
"云昭擦了擦汗，跟着小翠穿过几重院落。
一路上，她注意到府中下人们投来的诧异目光——这个曾经连房门都不敢出的"云丫头"，如今竟每日早起练功。
推开祠堂厚重的木门，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云毅跪在蒲团上，面前是排列整齐的祖宗牌位。
最下方那个崭新的牌位前，三炷香己燃过半。
"父亲。
"云昭轻唤一声，声音不再像初来时那般怯懦。
云毅肩膀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没有回头，只是指了指身旁的蒲团。
云昭安静地跪下，注意到父亲粗糙的手指正摩挲着牌位上一个新鲜的刻痕——"先妣云门柳氏夫人之灵位"。
"这半个月来，你变了很多。
"云毅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从前话都不爱说，总是低着头畏畏缩缩，现在却能面不改色地看为父处理奸人。
"云昭心头一跳。
她确实忘了伪装原主的性格，但没想到父亲观察得如此细致。
"女儿...死过一次才明白，软弱保护不了任何人。
"她谨慎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划着峨眉剑法的起手式。
云毅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那日你从塘里被捞出来，气息全无。
大夫都说没救了，可一个时辰后..."他粗糙的手突然握住云昭的手腕，"你的脉象变得比习武之人还要强健。
"祠堂内静得可怕，只有长明灯的火苗在不安地跳动。
云昭感到父亲的内力正探入她的经脉——这是第二次了。
她强忍着反击的本能，任由那股灼热的气流游走全身。
"经脉比常人宽三成，丹田有气旋自成。
"云毅松开手，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这不是溺水后能有的变化。
"云昭的后背渗出冷汗。
她早该想到，在这个有内力的世界，她身上的异常根本瞒不过武道高手。
"父亲，我...""不必解释。
"云毅抬手打断她，转身从供桌下取出一个长条包袱，"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我和柳儿的骨肉。
"早在此次，云毅就仔细调查过，这个变化如此之大的人，确确实实是自己的女儿云昭，也许是上天带来的福气，才让这丫头拥有这比常人更高的习武条件，说着说着红布滑落，露出一杆通体银白的长枪。
枪尖寒光凛冽，枪缨如血，在晨光中流转着水波般的光泽。
"这是你娘的流云枪。
"云毅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她临终前让我发誓，一定要让你远离战场，做个普通女子。
"“所以父亲就一首让昭儿学女戒，是这个原因吗？”
云昭忍不住问道。
云毅的手指抚过枪缨，声音低沉："这是你娘最后的心愿。
她说...若你注定要习武，至少先明白女子在这世道生存的不易。
"他苦笑一声，"可如今狄人虎视眈眈，朝中奸佞当道，为父终于明白——绣花针护不住你的命，唯有这杆枪可以。
"云昭注视着那杆长枪，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那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
她恍惚看见一个身着戎装的女子在月下舞枪的身影。
"可这几日我暗中观察，"云毅继续道，"你校场上看士兵操练时的眼神，和当年你娘一模一样。
"他苦笑着摇头，"我早该明白，云家的血脉，注定握不住绣花针。
"云昭小心地接过长枪，意外地发现枪杆底部刻着一行小字："柔情铁骨，不负山河"。
"你娘总说，女子习武不该一味刚猛。
"云毅的目光变得悠远，"她改良了云家枪法，在刚猛中融入柔劲。
朝中那些老顽固都说这是离经叛道..."他突然单膝跪地，与云昭平视："但现在为父要问你——可愿继承云家武学？
不是作为闺阁消遣，而是真正的沙场杀伐之术。
"云昭没有立即回答。
她转向母亲的牌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娘亲，请原谅女儿不能遵从您的遗愿。
"她轻声说，声音稚嫩却坚定，"但女儿发誓，定会用您的方式，守护您爱过的这片山河。
"云毅眼中精光暴涨，猛地起身拔出腰间佩刀。
刀锋划过掌心，鲜血滴落在香炉中，青烟顿时变成赤色。
"列祖列宗在上，今日我云毅破祖宗规矩，传武于女！
"他的声音在祠堂内回荡，"此女心性坚韧，天赋异禀，当承我云家衣钵！
"说罢，他手腕一抖，长枪如银龙出渊，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
云昭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个动作，惊讶地发现这套枪法竟与峨眉剑法有七分神似。
"看清楚了吗？
"云毅收势时，额头己见汗珠。
云昭点头，接过长枪。
七岁的身躯还不及枪高，但她手腕一翻，枪尖竟在空中划出与云毅分毫不差的轨迹，只是多了几分流水般的柔韧。
"这..."云毅瞳孔微缩，"你娘当年学这招，用了整整三日。
"云昭急忙收势，差点忘了掩饰自己的武学造诣："女儿...可能是看多了父亲练武？
"云毅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大笑："好！
好！
管你是武曲星下凡还是得了什么奇遇，既是我云家血脉，这身本事就该用在正道上！
"离开祠堂时，日己近午。
云毅在门槛处突然驻足，回头望着亡妻的牌位，声音轻得只有云昭能听见："柳儿，你若怪我违背誓言...就等九泉之下，我再向你赔罪吧。
"阳光穿过天窗，在地上投下一大一小两个影子。
小的那个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大的那个的食指——这是云昭穿越以来，第一次主动触碰这个"父亲"。
云毅浑身一僵，随即反手将那只小手整个包在掌心。
父女俩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出祠堂，迈向阳光灿烂的练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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