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昏迷中喊了白月光的名字

1 沉睡中的呼唤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和空调运行时低沉的嗡鸣。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米色的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这本该是一个宁静的下午，

如果不是病床上那个沉睡不醒的人。我，江时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周砚白苍白的脸上。三天了，距离那场意外已经过去了三天。

不是什么惨烈的车祸，只是在公司楼下，他被一辆转弯过快的电动车蹭倒，

后脑不巧磕在了路沿上。医生说有轻微脑震荡，淤血压迫了神经，导致昏迷，

但情况不算太凶险，随时可能醒来。可这“随时”，在我这里，成了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

我轻轻握住他放在薄被外的手，那只骨节分明、曾无数次温柔包裹住我的手，

此刻冰凉而无力。指尖描摹过他无名指上那枚简洁的铂金戒指，

内圈刻着“S&Y”——时雨的雨Yu，砚白的砚Yan。

这是我们三个月前订婚时，他亲自设计的，他说这象征着雨滴落入砚台，墨香氤氲，

是灵魂交融的诗意。“砚白，”我的声音有些哑，带着连日的疲惫和担忧，

“窗台上的栀子花开了两朵，香得不得了，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味道吗？快醒来闻闻吧。

” 我用指腹轻轻摩挲他的手背，试图传递一点温度。“你订的那本限量版画册昨天送到了，

我帮你放在书桌上了。还有……婚纱店那边打电话来，

问我们什么时候去确定最后的细节……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口闷闷地疼。三天前，

他还神采飞扬地计划着我们的婚礼，说要在海边，说要在日落时分交换戒指。转眼间，

他却安静地躺在这里，对我的呼唤毫无反应。阳光移动了几分，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

投下小片阴影。我忍不住俯身，凑近他，近乎贪婪地看着他沉静的睡颜。

就在我的气息拂过他脸颊的瞬间——他的眉头猛地蹙紧！那只被我握着的手，手指骤然蜷缩，

以一种惊人的力量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瞬间让我痛呼出声！“砚白？！

”巨大的惊喜和一丝莫名的恐惧同时攫住了我，“你醒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的眼皮在剧烈地颤抖，干裂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像是在对抗无形的束缚，

想要发出声音。我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忘记了手腕的疼痛，将耳朵凑到他唇边，

生怕错过他苏醒的第一句话。“阿宁……”一个沙哑的、破碎的，

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眷恋、痛苦和绝望的呼唤，如同惊雷，清晰地炸响在我的耳畔。

“阿宁……别跳……求你……别走……”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声音、光线、感觉都消失了。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冲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四肢百骸一片刺骨的寒冷。阿宁？ 谁是阿宁？ 周砚白……你在叫谁？你在求谁？

手腕上被他紧握的地方传来骨头快要碎裂般的剧痛，

却远不及心口那骤然被撕裂、被掏空的巨大空洞带来的万分之一！

这个名字像一个来自深渊的魔咒，带着他从未对我展露过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挽留，

轻而易举地将我这三天积攒的所有希望和四年构建的爱情堡垒，击得粉碎！“砚白！

你抓疼我了！你醒醒！”我用力想抽回手，声音带着哭腔和惊恐。或许是听到了我的声音，

或许是他自己的挣扎耗尽了力气，他紧握的手指骤然一松，整个人重新陷入沉寂，

只有眉心还残留着一道深深的刻痕。我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手腕上，一圈深红色的指痕迅速浮现、肿胀，

边缘甚至泛着青紫的瘀血——这是他从未对我有过的力量，带着一种濒死般的绝望，

却不是为了抓住我江时雨，而是为了挽留那个叫“阿宁”的人！巨大的眩晕感袭来，

我扶着额头，目光却死死钉在了他的左手上——那只刚才死死抓住我的手。

那枚象征着“灵魂交融”的订婚戒指，铂金的素圈，正套在他的无名指上，

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而就在戒指的下方，紧贴着指根的地方，

一道极其浅淡、却异常清晰的白色痕迹，如同一个丑陋的烙印，无声地宣告着它的存在！

是一种长期佩戴戒指才会留下的印记——皮肤被金属长久压迫、隔绝空气和阳光形成的苍白。

它比我们现在这枚戒指的宽度，略宽一丝。我们的戒指，才戴上仅仅三个月。 这道痕迹，

从何而来？一股寒意，比这空调的冷风更刺骨，瞬间从脊椎窜遍全身。那声“阿宁”，

那道不属于我的戒痕……像两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缠绕上我的心脏，冰冷的毒液迅速蔓延。

“时雨？怎么了？” 护士推门进来查房，看到我惨白的脸色和手腕上触目惊心的淤青，

吓了一跳，“哎呀！手怎么弄成这样？

周先生他……”“他……他刚才好像有反应了……”我声音干涩，目光空洞，

“他……抓了我的手。”“有反应是好事啊！”护士惊喜地去看监护仪，“说明意识在恢复！

他说话了吗？说什么了？”我张了张嘴，“阿宁”两个字像烧红的炭块堵在喉咙里，

灼痛得发不出声音。我看着护士关切的脸，又看向病床上无知无觉的周砚白，

最后死死盯着那道刺眼的戒痕，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艰难地说：“没……没听清。

”护士安慰了我几句，给周砚白做了例行检查，记录下数据，又叮嘱我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病房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空调的嗡鸣和窗外遥远的车流声。

2 戒痕的秘密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不是为了他可能的苏醒，而是为了那个陌生的名字，为了那道昭示着另一个女人存在的戒痕，

为了我这四年倾尽所有、深信不疑的爱情，可能只是一个精心编织的、残酷的骗局。

阿宁……阿宁…… 这个名字像淬了毒的针，反复刺扎着我的神经。我从未听周砚白提起过。

一次都没有。在我们相恋的四年里，他像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向我展示着他过往的“全部”。

他说过他高中时暗恋过同桌，大学时和一个学姐交往过半年，因为人生规划不同而和平分手。

他从未提及一个叫“阿宁”的人，更从未流露过如此刻骨铭心的痛苦和眷恋。

那声呼唤里的绝望和恐惧“别跳”，浓烈到即使昏迷也无法掩盖。

那绝不是对一个普通朋友的惦念。我需要真相。我需要知道，我爱的这个男人，他的心，

究竟为谁而痛。等周砚白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悠长，我像逃离瘟疫一样冲出了病房。

医院楼下的花园里，阳光正好，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我找到一个僻静的长椅坐下，

背靠着冰冷的椅背，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发抖。我拿出周砚白的手机——他入院时，

他的助理小王交给我的。指尖冰凉僵硬，试了几次才用我的生日解锁成功。

屏保是我们上个月去海边度假的照片，他背着我迎着夕阳奔跑，笑容灿烂得晃眼。

微信置顶是我，里面躺着几十条我发给昏迷中他的消息，石沉大海。一切都那么完美，

那么无懈可击，像精心布置的甜蜜牢笼。可“阿宁”和那道戒痕，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

残忍地剖开了这层温情脉脉的假象。我颤抖着手指，点开他的通讯录，疯狂下拉。

没有“阿宁”，没有“AN”，没有任何可疑的名字。微信好友列表里，也没有。

难道真的是昏迷中的呓语？是我多心了？那道戒痕……也许是以前戴过什么饰品留下的？不！

绝不！那呼唤里的情感太真实了！那道戒痕的形状，分明就是戒指留下的！而且，更宽！

一股强烈的直觉驱使我点开了他的支付软件，查看历史账单。时间跨度拉到他认识我之前。

流水账般的记录飞速滚动。突然，

一个连续几年出现在特定日期的转账记录像烧红的烙铁烫伤了我的眼睛。每年的5月20日，

都有一笔13140元的转账支出。收款人姓名：宋知宁。 备注：永远怀念。阿宁。

最近一笔，就在三个月前——我们订婚后的那个520！那天，他精心准备了烛光晚餐，

餐厅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他送了我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

深情款款地说这是“一生一世”的承诺。我感动得泪眼朦胧……原来，

在某个我不知道的时刻，他同样“深情”地给另一个女人转账13140，

备注着“永远怀念。阿宁。”宋知宁……阿宁……就是她！

巨大的眩晕和恶心感瞬间攫住了我。我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

只有苦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原来他深情的“一生一世”，永远有另一份更沉重的“怀念”！

我强忍着翻江倒海的痛苦，继续在手机里寻找。

在云盘一个极其隐蔽、命名为“Nostalgia”怀旧的加密文件夹里，

我发现了一个名为“N”的子文件夹。封面是一片深邃忧郁的蓝色海洋。我的心跳如擂鼓，

颤抖着输入“阿宁”的拼音“aning”。文件夹应声而开。里面没有照片，

只有一个又一个的备忘录文档。日期跨度从七年前开始，一直持续到……他出事的前一天。

我点开了最早的一个：2016年9月15日 阴 阿宁离开的第365天。

时间没有带走任何东西，痛苦反而像陈年的酒，越发辛辣刺喉。路过中央公园的长椅，

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看到一个穿白色连衣裙、扎着马尾的女孩坐在那里安静看书，

阳光洒在她身上，侧影和她好像……我像个失控的疯子一样冲过去，吓到了那个无辜的女孩。

不是她。永远不会是她了。宋知宁，你怎么忍心就这样从顶楼跳下去？

留我一个人在这没有你的地狱里煎熬。心，又被活生生剜掉了一块。

“跳下去”……“顶楼”……原来他昏迷中喊的“别跳”是这个意思！

宋知宁……是自杀离世的？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窒息感扑面而来。

我颤抖着点开另一个，日期让我浑身冰凉：2018年3月14日 阴 遇见江时雨了。

在美术馆的梵高展区，她站在那幅《星空》前，仰着头，眼神专注而迷离，

带着一种纯粹的、近乎忧郁的光芒……那一刻，我仿佛被雷击中。她的眼睛，

和阿宁当年看画时那种沉醉的、带着点脆弱和疏离的神情，一模一样！老天爷是在可怜我吗？

还是阿宁冥冥中的指引？失去她的日子，每一天都是行尸走肉。或许……江时雨的出现，

是让我能继续呼吸下去的唯一解药？如果找不到阿宁的影子，我可能真的会疯掉，

或者随她而去。也许……她是阿宁送我的礼物？一个让我能活下去的……替代品？日期，

是我们初遇的日子！地点，是我们初遇的美术馆！那幅《星空》！他主动走过来搭讪，

说被我对艺术的专注和“眼中的星光”打动，说那是一见钟情……原来，

所谓的“一见钟情”，所谓的“灵魂吸引”，都始于他眼中看到的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我只是一个承载他无尽思念和痛苦的容器，一个让他不至于溺毙在悲伤里的浮木！

泪水汹涌地模糊了视线，我几乎看不清屏幕上的字，却控制不住地疯狂往下翻。

2019年7月20日 晴 带时雨去了海边。阿宁生前最喜欢海，

她说大海能包容所有的眼泪和悲伤。时雨玩得很开心，赤着脚在沙滩上奔跑，笑声清脆。

看着她无忧无虑的背影，心里却像压着一块千斤巨石。对不起，时雨。

你笑起来的样子很明媚，但有时候，那明媚会刺伤我，因为它清晰地提醒我，你不是她。

这种愧疚感日夜啃噬着我。

月11日 风 送时雨那瓶“深海孤蓝”Deep Sea Solitude的香水。

阿宁最爱这个味道，她说像冬天深夜独自看海时，那种冰冷、孤独又让人着迷的气息。

时雨收到时惊喜地抱住我，说她很喜欢这种独特的冷香。她不知道，

我只是在贪婪地捕捉着那一点点熟悉的气息。每一次她身上散发出这个味道，

都像一把钝刀子，缓慢地、反复地割着我的心。既痛，又让我病态地迷恋。

2023年2月14日 雪 向时雨求婚了。很顺利。给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

手指僵硬得不像自己的。尺寸……是偷偷量了阿宁留在她父母那里那枚旧戒指的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