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煤油灯在铁架上摇晃，苏眠的影子被拉长成扭曲的书页形状。
她盯着图书馆铁门上新贴的告示，泛黄的纸张边缘爬满虫蛀痕迹，“闭馆时间由22:00提前至19:00”的油墨下，隐约可见用指甲刻的“勿留”二字，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血线。
怀表在帆布包侧袋发烫。
这是她今天第三次经过青禾中学旧图书馆，每次靠近，1900年的铜制门环就会渗出暗红色液体，在地面汇成“7.14”的数字——和她身份证上的生日分毫不差。
“就差三分钟。”
她对看门大爷微笑，指尖抚过怀表背面的“Ⅸ”形凹痕。
老人浑浊的眼球突然转向她，嘴角裂开不自然的弧度：“小姑娘，夜书会的门只给有缘人开。”
话音未落，铁门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自动敞开一条缝，霉味中混着铁锈味，像极了她昨晚梦见的停尸间。
怀表显示23:57。
苏眠深吸一口气，跨过门槛的瞬间，身后传来铁门重重闭合的巨响。
煤油灯集体亮起，照亮了空无一人的大厅，天花板上倒挂着无数借书卡，每张都印着她的照片，借阅日期从1900年到2025年不等，最新的一张滴着水珠，日期是今天。
“欢迎来到第199个夜书会。”
沙哑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苏眠抬头，看见穿着民国校服的女生倒挂在水晶吊灯上，她的麻花辫垂到地面，发梢缠着泛黄的书页，每张纸上都印着“逾期未还”的红章，“寻找《莎乐美》第七版的人，会得到离开的钥匙。”
第三排书架在她靠近时突然旋转。
苏眠踉跄着扶住书脊，发现每本书的书脊都刻着人的肋骨形状，指腹按到的位置渗出暗红液体。
《莎乐美》的烫金标题在书架尽头蠕动，变成“Salomes Mirror”，书名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条：“用鲜血浇灌的书，会照见说谎者的灵魂。”
书刚被抽出，整面书架轰然倒塌。
苏眠滚进书堆，听见书页摩擦的沙沙声变成了牙齿咬合的响动。
那些书突然活过来，书脊长出浑浊的眼睛，书页化作带倒刺的舌头，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千万双眼睛里破碎，每片碎片都在尖叫：“还我借阅卡！”
怀表的报时声救了她。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里，所有书籍定格成静止的雕塑。
苏眠爬向出口，却发现来时的铁门变成了镜子，镜中的自己穿着1900年的墨绿长裙，手腕上戴着和她同款的怀表，只不过表盖内侧刻着“勿开箱”。
“打开它。”
倒挂女生不知何时站在镜前，她的校服胸口裂开，露出里面塞满的借书卡，每张卡上的照片都是不同年代的苏眠，“1900年，有个女生为了留在图书馆偷看书，把灵魂卖给了书灵。
现在她的箱子还在地下室，怀表是钥匙。”
地下室的石阶浸透了水渍，每走一步都发出骨头摩擦的闷响。
铁箱上的铜锁刻着九道划痕，和怀表背面的“Ⅸ”完美契合。
箱盖掀开的瞬间，数百张借阅卡倾泻而出，每张背面都画着滴血的“Ⅸ”，最底层是本带锁的日记，锁孔形状与怀表钥匙一致。
日记的第一页写着：“1900年7月14日，我把心脏夹在了《呼啸山庄》第9页，这样就能永远和希斯克利夫在一起。”
字迹被水渍晕开，露出隐藏的血字：“每吃掉一个观测者，书灵就会年轻十岁。
苏眠，你是第200个。”
怀表突然剧烈震动。
苏眠转身，看见书灵们从楼梯涌来，她们的身体由书页组成，每张纸上都印着未还书的逾期记录，最前面的女生举着她的现代身份证，照片上的笑脸正在变成腐烂的鬼脸：“把借阅卡还回来！”
她抓起日记砸向镜子，玻璃碎裂的瞬间，怀表指针指向了00:01，图书馆的晨光透过百叶窗，照在她汗湿的校服上。
口袋里的借阅卡变成了灰烬，只有日记还在，第9页夹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花瓣上的纹路竟是“Ⅸ”的形状。
怀表表盖内侧不知何时多了行血字：“第二副本：1984年朝阳妇产医院，凌晨三点的婴儿床没有哭声。”
苏眠摸向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淡红色的胎衣状胎记，形状恰似图书馆的书架平面图。
她站起身，发现看门大爷正在擦拭铁门，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幻觉：“小姑娘，以后别来这么晚了，这楼啊，闹书灵。”
走出图书馆时，手机收到条陌生短信：“7月14日出生的人，都是被时间诅咒的孩子。
想要停止循环，就去收集九块‘Ⅸ’形齿轮。”
附件是张老照片，1900年的图书馆前，穿墨绿长裙的女生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手里攥着带血的怀表，身后站着戴圆框眼镜的男人，他的袖口露出“Ⅸ”形烧伤疤痕。
苏眠握紧怀表，齿轮转动声在耳边响起。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下一个副本，正在1984年的妇产医院等着她，那里的婴儿床里，藏着关于她身世的第一块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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