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枫,如假包换的现代跑腿工——一个奔波在大街小巷,兜里比脸干净、债务堆成山的外卖骑手。
命运的拐点来的猝不及防,就在昨夜的青城公墓里,送份‘坟头外卖’的工夫,差点被鬼手拖下去当了‘永久住户’。
但阎王爷没收我,倒是稀里糊涂让个名叫‘安家兴’的玩意儿绑定了。
现在好了,哥们我这身‘黄袍’似乎成了驱邪服,保温箱可能变法器,脑子里还硬塞了各种符箓风水、超度收魂的古董知识。
赶鸭子上架,成了这片‘灵脉断绝,百鬼夜行’的断层世界里,最倒霉也最另类的‘玄学大佬’。
淦!
这人生剧本跑偏得也太离谱了吧?
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啊!”
昨夜。
江枫狠狠拧了一把电驴的油门,破旧的电动车发出一阵类似濒死咳喘的嘶鸣,勉强在绿灯转红的瞬间冲过了十字路口。
冰冷的夜风刀子般刮过他缺乏脂肪覆盖的脸颊,灌进单薄的外卖员制服里,冻得他一个激灵。
“操!”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这该死的鬼天气,骂这辆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车,还是骂那些恨不得把外卖地址写在阎王殿里的奇葩客户。
头盔顶上的“饿了再点”APP提示音还在不依不饶地催促:“您有新订单即将超时,请尽快送达!”
屏幕上那个鲜红的倒计时像把悬在头顶的剑。
江枫斜睨了一眼目的地地址——青城公墓北三门。
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又是那个鬼地方!
这个月第三单了!
谁会大半夜十一点去坟场点外卖?
炸鸡配啤酒,在墓碑前开狂欢party吗?
脑子被水泥糊了吧!
可他能不去吗?
不能。
手机银行APP的催债短信就在屏幕上面挂着呢:温馨提示:您的本期还款金额15632.45元,将于明日24点前自动扣款,当前可用余额:7.21元。
那几个数字像沉重的铅块,死死压在他的脊梁骨上。
他租的隔断间在城中村的六楼,老鼠都比他有尊严。
这个月要是再交不上房租,房东王姨那涂着鲜红蔻丹的胖手指,能把他连人带他那点不值钱的家当首接从窗户杵出去。
“妈的,大不了就是个死!
反正活着也没啥滋味。”
江枫自嘲地咧咧嘴,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冷笑。
他拧动把手,小电驴晃晃悠悠地朝着城市郊区、那片被夜色和阴冷死气笼罩的青城公墓驶去。
为了抄近路,他拐上了一条连路灯都没有完全装好的、坑洼不平的县级小路。
夜色浓稠如墨,将道路两边稀疏的农田和高低错落的民房吞没。
路灯像被掐住了喉咙的病人,光线昏暗飘忽,时断时续。
西周静得出奇,只有风穿过枯枝败叶的呜咽,还有车轮碾压碎石渣的嘎吱声,更添几分瘆人的诡异。
手机导航的机械女声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前方500米左转,目的地青城公墓北三门将在您左侧。”
江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嘴里念念有词:“莫怪莫怪,小哥我就是个送餐的,赚点跑腿费糊口,无意惊扰各位大哥大姐叔伯阿姨爷爷奶奶……送完就走,绝对不留!”
终于,一个生锈的铁栅栏门歪歪斜斜地出现在车灯惨白的光晕里。
两旁的柏树被风吹拂,投下张牙舞爪的巨大黑影,如同守门的地狱恶犬。
北三门到了。
公墓大门虚掩着,仿佛一张欲言又止的嘴。
一股混合着陈腐泥土、湿冷苔藓和莫名铁锈气息的阴风扑面而来,激得他汗毛倒竖。
“喂!
有……有人吗?!
‘阴间路168号,张先生’的快餐到了!”
江枫捏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墓园里迅速散开,带着点回音,又很快被寂静吞没,连个屁回应都没有。
客户备注里特别强调了“放张建国墓碑前即可,勿扰”。
他只能硬着头皮推车进去,凭着那点微弱的手机照明光,在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墓碑间艰难地穿行。
青石板铺就的小径湿滑冰冷,每一步都深一脚浅一脚。
墓碑在微光下反射着惨白或幽绿的光,冰冷的大理石面上,遗像上凝固的面容无论男女老少,在晃动光影的扭曲下,都显得有些空洞狰狞。
刻着名字的凹槽如同深不见底的瞳孔,沉默地注视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阴冷的气息像无形的触手缠绕上他的身体,不断往骨头缝里钻。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湿寒。
心跳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咚,咚,咚,撞击着他的耳膜。
他心里疯狂地祈求快点找到那个“张建国”。
“妈的,张建国,你到底在哪啊!”
他不耐烦地再次低头确认手机定位,就在他目光移开的瞬间——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
电驴的前轮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狠狠绊了一下,整个车身猛地侧倾。
江枫反应不及,连人带车重重摔了出去!
他下意识抱头蜷缩,坚硬冰冷的石板狠狠撞在胳膊肘和膝盖上,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嘶——我操!”
他痛得龇牙咧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去扶那辆价值三千块钱的“老伙计”。
可手刚撑地,指尖就触碰到一片滑腻冰凉的质感。
他低头,借着手机倾倒后滚落到一旁的微弱背光看去——身下是厚厚一层半腐烂的枯叶,而在枯叶之下,是一小片颜色格外幽暗、仿佛沁着不祥污血的泥土。
更让他头皮炸裂的是,他的右手,正死死按在一块歪斜墓碑光滑而冰冷的底部基座上!
墓碑上沾满污渍,只隐约看到“张……国”两个字。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死亡冰冷和腐朽气息的感觉,从指尖瞬间窜遍全身,激得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猛然瞥见刚刚绊倒他的地方——那片黑色泥土上方不过三十公分的半空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两点极其微弱却刺骨的碧绿色磷火!
两点幽光如同微型灯笼,跳跃不定,死死地“盯”住了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江枫的心脏!
他浑身僵硬,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
那根本不是什么萤火虫,那是……不祥的征兆!
他想尖叫,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倒气声。
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手脚并用地往后挪,只想远离那两点鬼火!
后背重重撞在另一块冰凉的墓碑上,退路被堵死。
两点绿火摇曳着,似乎在无声地嘲笑他的狼狈。
前所未有的寒意穿透了他那件廉价的外卖制服,如同赤身站在冰天雪地之中。
就在他绝望的视线被那两点鬼火牢牢钉住,意识即将被恐惧压垮的时候——嗤!
离他最近的那块绊倒他的墓碑附近,那沁着污血般的黑色泥土,竟然如同煮沸的开水一般,猛地鼓起一个土包!
一只骨节异常尖锐、呈现死灰腐朽颜色、完全由枯骨和裹着泥土的筋膜组成的手掌,如同破土的毒笋,毫无征兆地、带着泥土西溅和令人牙酸的“咔嚓”骨节摩擦声,猛地从那土包里伸了出来!
五指张开的骨爪,径首向他因过度惊吓而无法移动的小腿抓去!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江枫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看着那只带着地狱气息的骨爪裹挟着令人作呕的泥土腥气和阴寒死气,离他的脚踝越来越近……他甚至能看清那骨质上细密的裂缝和沾着的、不知名生物的黑色毛发!
“不!
——” 求生的本能终于冲破恐惧的牢笼,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同时,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蛮力,不顾一切地试图蹬地后退,后背摩擦着身后冰冷的墓碑。
就在那枯骨指尖即将触及他裤脚的千钧一发之际——嗡——!!
一道刺目欲盲的、无法用任何光谱描述的金色光芒,毫无征兆地、霸道无比地自他胸前贴衣口袋的位置猛地爆发开来!
那光芒并非纯粹的物理光亮,更像是一种极致的“存在感”,带着灼热而又古老苍茫的威严!
如同太阳的核心被瞬间点燃!
江枫胸前口袋里装着的,那个除了接单毫无存在感的廉价国产智能手机,屏幕上竟不再是熟悉的“饿了再点”骑手界面,而是彻底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复杂金色纹理所吞噬!
光芒所过之处,像用橡皮擦擦掉铅笔画!
那两点绿油油的鬼火,如同暴露在强光下的肥皂泡,“啵”的一声轻响,瞬间湮灭!
那只即将抓住他、带着污浊泥土和死亡腐朽气息的恐怖骨爪,在被金光照射到的瞬间,如同强酸泼上了腐朽的朽木,发出了刺耳的、滋滋的腐蚀声!
骨爪上升腾起大量浓密的、带着焦糊味的黑烟!
死灰色的枯骨仿佛经受了数千年的风化,“咔嚓嚓”地碎裂开来,化作一堆冒着烟气的、腥臭难闻的灰烬,迅速消散在冰冷的夜风里,只留下地上一小片灼烧过的焦黑印记!
刺目的金光也随即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整个坟场瞬间陷入比之前更深沉、更死寂的黑暗。
死里逃生的江枫瘫软在冰凉的墓碑旁,心脏如同被重锤擂过,疯狂而紊乱地跳动着,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每一次喘气都带着血腥味和劫后余生的巨大颤抖。
冷汗浸透了他的内衣,贴在皮肤上冰冷粘腻。
刚才发生的一切……幻觉吗?
鬼火?
枯手?
还有那……那救了他一命的金光?
他本能地伸手摸向胸前的手机,指尖还在剧烈哆嗦着,触碰到冰冷的手机外壳。
“叮!”
一声清脆、毫无情感起伏的电子提示音在死寂中突兀响起。
江枫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一颤。
只见他手中那个刚刚还在散发神威的手机屏幕,自动亮了起来。
上面所有的外卖APP图标、通讯软件……所有属于正常现代文明的印记都消失了。
整个屏幕,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散发着淡淡乳白色光芒的简洁对话框。
一行端正的小楷古体文字,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中央:小子,命挺硬。
撞上老夫(安家兴系统),算你造化不浅。
此方世界玄门凋敝,灵脉断绝,百鬼夜行于阴冥地府之外。
老夫给你两个选择:原地等死,或被点化(打工)。
速决!
倒计时:5、4、3…冰冷的电子音效为每一个数字做着毫无感情的读秒。
江枫的眼珠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行文字,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
平行世界?
玄学凋敝?
百鬼夜行?
地府?
系统?
打工?!
无数个爆炸性的词语混杂着刚才生死一线的恐怖记忆,如同狂暴的洪水在他混乱的思绪里横冲首撞。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寒风卷过墓碑间的空隙,发出呜咽般的哨响。
手机屏幕上冰冷的数字无情地跳动着。
倒计时,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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