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涛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时，窗外己经泛起了鱼肚白。
凌晨西点的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浮肿的脸上，像给死人打的追光。
"终于改完了..."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伸手去拿早己冷透的咖啡。
就在指尖碰到杯子的瞬间，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从胸口炸开，像有人用烧红的铁钎捅进了他的心脏。
"砰！
"朱涛连人带椅栽倒在地，最后的意识里是项目经理发来的微信："方案九点前必须交！
客户等着要...""陛下！
陛下醒醒！
"一个尖细的声音刺入耳膜，朱涛猛地睁开眼睛，一张涂着厚厚白粉的老脸几乎贴到他鼻尖上。
他条件反射地一拳挥出，对方"哎哟"一声跌坐在地。
"大胆奴婢！
竟敢惊扰圣驾！
"身侧传来更加尖利的呵斥声。
朱涛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龙画凤的金丝楠木榻上，十几个穿着古装的男女跪了满地，额头紧贴地面，像一群受惊的鹌鹑。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双白皙修长、养尊处优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拇指上戴着一枚温润的玉扳指。
一段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朱厚照，大明正德皇帝，十五岁登基，眼下正在举行登基大典后的午憩..."我穿越了？！
"朱涛——现在应该叫朱厚照了——在心里尖叫，表面却学着记忆中的样子懒洋洋地挥了挥手："都退下，朕...朕还要再睡会儿。
"人群如退潮般迅速退出殿外，只有最初那个被他打倒在地的老太监慢吞吞爬起来，脸上堆着谄媚又危险的笑容："刘瑾伺候陛下更衣？
百官还在太和殿候着呢..."朱厚照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刘瑾！
历史上著名的权阉！
根据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这个时空的刘瑾比史书记载的还要可怕，先帝驾崩后他矫诏诛杀顾命大臣，把少年天子完全架空成了傀儡。
"刘伴伴啊..."朱厚照模仿着记忆中少年天子的语气，突然一个喷嚏打在对方脸上，"阿嚏！
朕好像染了风寒，今日免朝吧。
"刘瑾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很快又堆满笑容："可礼部己经...""朕说免朝！
"朱厚照猛地拔高声音，抓起绣着金龙的枕头砸过去，"滚出去！
谁再吵朕睡觉，诛九族！
"等殿门终于关上，朱厚照立刻瘫软在龙床上。
现代人的灵魂与古代记忆正在缓慢融合，史书上的只言片语变成了鲜活的画面：刘瑾如何当着他的面杖毙进谏的官员，如何把奏章带回家批阅，甚至...如何用药控制先帝。
"这开局比乙方还地狱啊..."他苦笑着打量这座金碧辉煌的寝殿，目光突然停在梳妆台的铜镜上。
镜中少年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与前世那个加班到浮肿的社畜判若两人。
正摸着下巴出神，铜镜表面突然泛起诡异的涟漪，浮现出另一个"朱厚照"的身影。
那个少年天子面色惨白，嘴唇翕动，吐出三个字："别学我。
"随即影像消散，铜镜恢复如常，仿佛只是幻觉。
朱厚照却如遭雷击。
作为历史爱好者，他太清楚正德皇帝在史书上的评价：荒淫无度、昏聩荒唐，三十一岁就死于豹房..."咚"的一声，他双膝跪地，对着铜镜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既然让我重活这一遭..."抬起头的少年天子眼中燃起两簇火焰，"我要让这大明换个活法！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声，刘瑾尖细的嗓音隐约可闻："陛下身体抱恙，诸位大人的奏章交给咱家..."朱厚照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抄起案上的砚台就往自己额头拍去。
"砰"的一声闷响，他龇牙咧嘴地对着铜镜检查伤口——很好，足够触目惊心，但又不至于真的伤到要害。
"来人！
快来人啊！
"他撕心裂肺地喊着，踉踉跄跄冲向殿门，"有刺客！
朕要死了！
"当惊慌失措的侍卫撞开殿门时，只见少年天子满脸是血地在地上打滚，嘴里嚷着谁也听不懂的怪话："KPI要完！
这破项目老子不接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刘瑾快步上前扶起"受伤"的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狐疑。
就在他的手碰到朱厚照胳膊的瞬间，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朱厚照脑海中响起："蠢货更好操控..."朱厚照心头一震——他居然能听到刘瑾的心声！
这个意外发现让他决定把戏演得更夸张些。
他一把抱住刘瑾的大腿，把血和鼻涕全抹在那件昂贵的蟒袍上："刘伴伴！
有黑衣人拿刀追朕！
说要砍了朕的脑袋当球踢！
"刘瑾强忍厌恶安抚道："陛下做噩梦了，老奴这就传太医...""不要太医！
他们要毒死朕！
"朱厚照歇斯底里地大叫，暗中观察每个人的反应。
他注意到角落一个小太监眼神闪烁，而侍卫统领的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混乱中，朱厚照被扶回龙床。
趁众人不注意，他的手在龙椅扶手上摸索——根据记忆，先帝临终前曾暗示这里有个暗格。
当他的拇指按到第三朵雕花时，一块木板无声滑开，露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算盘。
这个算盘只有巴掌大小，却做工精良。
朱厚照敏锐地注意到，算盘上缺了三颗珠子，而横梁上刻着几个几乎不可见的小字："珠归位，奸佞除"。
"有意思..."现代会计出身的朱厚照立刻认出这不是普通算盘，而是专门用于查账的"龙门算盘"，能快速计算复杂账目。
先帝留下这个，显然是为了查证刘瑾一党的贪污证据。
殿外传来脚步声，朱厚照迅速将算盘藏入袖中，继续装疯卖傻地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天书"："资产负债表...现金流量表...刘瑾这个老阴比..."刘瑾带着太医进来时，看到的是满脸血污、眼神涣散的少年天子正对着空气比划奇怪的手势。
太医诊脉后低声对刘瑾道："陛下惊悸过度，神魂不稳，需静养数日..."朱厚照暗中冷笑，继续表演："朕要豹房！
要建最大的豹房！
养一百只老虎！
"他手舞足蹈地喊着，趁机把龙床上的玉枕扫落在地，摔得粉碎。
刘瑾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躬身道："老奴这就去办。
"等所有人都退出寝殿，朱厚照立刻安静下来。
他掏出袖中的算盘，在月光下仔细观察。
算盘背面刻着三个名字：杨廷和、谢迁、刘健——正是被刘瑾害死的三位顾命大臣。
"缺的三颗珠子，对应三位忠臣..."朱厚照喃喃自语，"先帝，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望向窗外的月色，嘴角勾起一抹与年龄不符的冷笑。
装疯卖傻只是权宜之计，有了这个算盘和能听心声的异能，他迟早要刘瑾血债血偿。
"先从查账开始吧..."朱厚照摩挲着算盘，仿佛己经看到刘瑾一党账目上的漏洞。
作为一个被Excel折磨多年的社畜，没有什么假账是他看不破的。
殿外传来打更声，朱厚照突然想起什么，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瓷片，在床底刻下一行小字："正德元年，朱涛到此一游。
""既然来了，总要留下点痕迹。
"他轻声笑道，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痴傻的表情，因为门外己经响起了刘瑾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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